【曦澄】心悦君兮
*原著背景,无脑小甜饼,一发完
(一)
江澄一觉醒来,发现自己并不在莲花坞。
他记得自己去除一只九头怪鸟,周旋许久才将其制服,不想那畜生死到临头,忽然拼尽全力长嘶一声,声震云霄,竟生生将他震晕了过去。
想到这儿,他扶额叹气,这要是让金凌他们那群小辈知道,三毒圣手的一世英名怕要丢尽了。
床沿忽然坐下的一抹白色打断了江大宗主的自怨自艾。
他抬起头,只见来人剑眉星目,笑意柔和温雅,一条云纹抹额束着满头青丝,衣袂蹁跹如仙人临世。
不是姑苏蓝氏的宗主又是谁。
他连忙起身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。
“多谢蓝宗主救命之恩。”
半晌没有得到回音。
江澄暗自腹诽着蓝家号称仙门礼仪典范,蓝曦臣更是翩翩有礼的公子首位,怎会如此不懂规矩。
他悄悄抬眼,却看见蓝曦臣嘴唇张合似在讲话,偏偏没有一丝声音。
大脑顿时一片空白。
蓝曦臣看他怔愣许久,显然还未想明白眼前的状况,不由得叹了口气,拉过他抱拳的右手,温热的手指在汗津津的掌心里一字一画地写道:
江宗主,那妖物怕是伤了你的听觉。
也就是……聋了?!
其实江澄不怕失聪,毕竟少了一双耳朵,也不妨碍他当他阴鸷狠辣的三毒圣手,更不妨碍他做云梦江氏的宗主,顺便还能帮衬兰陵金氏一把。
糟糕的是,他这双耳朵没有彻底失聪,可又找不到治疗的方法。
据蓝家医师所言,他的耳膜并没有一丝损伤,身体其他地方也是完好无缺,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妖鸟的声音附了恶咒,至于解咒之法,则无从得知。
江澄向来是干脆利索之人,最怕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境况,一时之间心烦意乱。
蓝曦臣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,兰香扑鼻,指尖温热,略略安抚了他暴躁的心。
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掌心里缓慢写道:
云深不知处藏书甚多,江宗主可去翻阅一二,看有无解决之法。
(二)
蓝曦臣有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。
他的心里藏着一朵云梦江氏的莲花,多年来以相思浇灌,越发地亭亭玉立。
他自然不敢告知江澄,不说那人与蓝氏一向不合,光看他对蓝忘机与魏无羡的态度,便知他是如何地厌恶断袖了。
夏日天长,聒噪的虫儿躲在树荫下一声一声地叫着,而江澄则站在一排书架前,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中的古籍。
蓝曦臣坐于书桌前,执笔的手略一停顿,便在纸上渲染出一小朵墨花,盖住了苍劲隽永的宁静二字。
心既乱了,这书便抄不得了。
他抬头,目光流连着不远处那人的背影,只见他身姿欣长,背脊挺直,大概是常年的劳累导致看上去有些单薄,宽大的衣袖被束起,露出一小截皓腕如雪。
“晚吟。”
藏在心底多年的称呼,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唤了出来,蓝曦臣被自己惊了一身的汗,江澄那边却是毫无反应。
他这才想起来,那人现下是听不到的。
蓝大宗主像是打开了一道密门,门后有繁花万千,每一朵都是那两个字,在反反复复地心里揉碎了,融进了骨血,最后化为一颗朱砂,稍一触碰,便是甜蜜地疼痛。
“晚吟。”
“晚吟。”
“晚吟。”
他一声声地唤着,如偷得蜜糖的孩童,小心翼翼,又满心欢喜。
江澄似乎终于被两道灼热的视线烫伤了背部,他转过身来,恰好对上蓝曦臣含着浓浓情意的目光,还有那抹比平日里更多了三分欣喜的笑容。
“蓝宗主有事?”
蓝曦臣站起身,走至他面前,执起他的手写道:
若无所获,不如故地重游。
九头鸟被江澄除去之后,山下的小镇恢复了往常的热闹,他们两人走在街上,玉树芝兰,相貌无双,再加上常年修道,自然比寻常男子要仙风道骨,引得不少二八少女驻足观望。
江澄走着口渴,看见一个摊子上摆着冰镇的酸梅汤,顿时口齿生津,买了两碗。
结账时,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看了眼垂眸品尝的江澄,嬉笑着对蓝曦臣说:
“二位公子长得可真好,瞧这一条街上的姑娘,都因着你们丢了魂儿呢。”
蓝曦臣笑得温雅无双。
“夫人有所不知,我亦为了他丢了魂儿啊。”
江澄喝完了酸梅汤,却见老板娘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二人,受了天大的惊吓一般,歪了下头,不解地看向了蓝曦臣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蓝曦臣与他对视,手指在他掌心胡诌了一个理由,嘴上则款款深情道:
“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君不知。”
看江澄如那老板娘一样怔愣,他也不再解释,顺势拉着那只微凉的手,朝那九头鸟所居的山头走去。
(三)
荒山野岭,渺无人烟。
他们二人一路寻找,直到月上梢头,也一无所获。
江澄泄气地坐在了一颗参天大树下,树干有约一丈粗,树冠如巨伞,枝繁叶茂,有遮天蔽日之感。
他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脚腕,长叹一声:
“如此漫无目的,要走到何时算完?”
蓝曦臣与他面对面坐着,将他另一条腿抱在了怀中,轻柔地按着。
江澄有些羞赧,想缩回来却没有成功,一抹淡红染上了白皙的耳尖。
“今日实在是麻烦蓝宗主……”
蓝曦臣抓着他脚腕的手向上挪了挪,在他小腿处写下:江宗主不必客气。
“晚吟,你对我,实在不需说麻烦二字。”
“涣如饮琼浆,心甘情愿。”
江澄认真地盯着他,像是在欣赏这张公子榜首位的容颜,半晌,他抬头,对着清朗月色叹了一声:
“小时候也曾有这样闲适的夜晚,还有美酒笛声——”
后面的话戛然而止。
蓝曦臣心中明了,他思索片刻,将裂冰放在了唇边,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便随着清风明月奏响在这天地之间。
一曲罢,江澄眉眼弯弯,脸上的阴鸷消散殆尽,只留下清丽柔和。
“久闻泽芜君善音律,可惜江晚吟无福一听,不知此曲何名?”
蓝曦臣直视着他,在半空中写下“良宵引”三字。
与此同时,薄唇轻启。
“此曲唤作:《思晚吟》。”
润如暖玉的声音于寂静的夜晚飘散开来,如埋了多年的佳酿,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相思与痴心。
可惜江澄听不到。
幸好江澄听不到。
树影婆娑,在黝黑的地上留下一片斑驳,忽而有活物略过,发出一阵沙沙作响的声音。
二人抬头,只见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七岁顽童,相貌普通,唯有一双眼睛灵动非常,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。
“小公子为何深夜在此?”
那小孩儿听蓝曦臣这么讲,扑哧笑出了声,清清脆脆如珠落玉盘。
“老夫名震天下时,你们两个小娃娃怕是还没有出生。”
蓝曦臣大为惊诧,他凝神定气,果然察觉到这孩子身上灵力深厚,即便是叔父也远不可及。
“晚辈不知,还请……”
“就是你放出那怪鸟的?”
江澄打断了蓝曦臣的话,紫电化鞭,在暗夜里闪过一抹光亮。
小孩儿眉头一紧,水润润的小嘴唇微微嘟起,如和父母撒娇般叱责道:
“你这小娃娃好没礼貌!再说了,是那臭鸟自己挣脱了铁索偷跑出来,岂是我之过!”
蓝曦臣见江澄眉宇间一片不耐,于是执了他的手想要将这话写给他,不想江澄冷笑一声,飞身而起,刹那间紫电已经抽向了小孩儿坐着的树枝。
无数片绿叶如蝴蝶般翩翩落下。
“果然是你的宠物,自己看管不力,还好意思推脱?!”
他们二人打得难解难分,蓝曦臣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,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,冷汗连连。
晚吟他……何时恢复的?
那小孩儿的功力显然高出江澄许多,只守不攻游刃有余,不费吹灰之力便化解了他一个个杀招,还有空闲冲蓝曦臣方向朗声道:
“穿白衣的小娃娃,你再不来帮你心上人,老夫可要下狠手了!”
蓝曦臣闻言,勉强定了心神,手执朔月站在了江澄身边,替他挡住了功力十足的一击。
“请前辈手下留情。”
小孩儿笑了笑,露出小小一颗虎齿,十足的天真可爱。
“紫衣服的小娃娃脾气也太爆了,老夫自知那孽畜伤了人,这不是赶忙补救来了嘛!”
蓝曦臣双手抱拳,冲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。
“如此说来,是前辈治好了晚吟,晚辈在此谢过了。”
小孩儿惊恐地摆摆手。
“谢不得谢不得,这小娃娃中了那孽畜的倾心咒,老夫可帮不了他。”
江澄面色更沉,蓝曦臣则纳罕地问道:
“何为倾心咒?”
小孩儿冲他们眨眨眼,脸上满是孩童的狡黠。
“只有倾心之人的告白方可解咒,是为倾心咒。”
“前辈……”
蓝曦臣还想问些什么,定睛一看,刚刚那“孩子”站着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,只剩下如瀑绿叶,在夜风中飒飒作响。
童稚的声音自天边传来。
“那孽畜做的孽老夫已经偿还了,还顺便撮合了你们这对小情人,莫要再来找我麻烦啦!”
“蓝曦臣。”
江澄不耐地扯了扯蓝曦臣的衣袖。
“这老头又说什么了?”
“晚……江宗主,你方才不是……”
“我懂唇语。”
轻轻四个字,像是在蓝大宗主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扔了一块巨石,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自己这一路上倾诉的爱语,晚吟他……都看见了……
他定是觉得我言语轻浮,放浪不堪……
不对……既然懂唇语,晚吟又为何不直言相告,而是容我在他手心写字?
蓝大宗主如醍醐灌顶,豁然开朗。
江大宗主却似等不及他,转身就朝山下走去,泛红的耳尖即便在夜里也格外夺目。
蓝曦臣一个箭步上前,将人搂了个满怀。
兰香与莲香,白衣与紫衫交缠融合,青丝飞扬,早已分不清谁的是谁的。
“晚吟……”
蓝曦臣低低地唤了一声,炙热的吐息落在江澄白皙的脖颈上,将那处肌肤染作了淡淡一片粉色。
满心的欢愉铺天盖地,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,蓝曦臣有些惶恐,似乎唯有抓紧了怀中之人,才不会溺水。
他低低地笑出了声,胸膛飞快地起伏着。
“我真是傻,我竟然不知……我……我是在是欢喜极了……”
江澄此刻看不到蓝曦臣的脸,自然也不知他说了什么,只是这场景太过缠绵,江大宗主脸皮薄,别扭着就要挣脱。
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了他被夜风吹得冰凉的肌肤上。
有谁见过世家公子榜首的泽芜君如此失态,乃至落泪的样子。
他一时间不敢再动,任蓝曦臣抱了他许久,直到一个低沉的男声如清泉般流进了他的耳朵,在他万籁俱寂的世界里轻轻响起。
“晚吟,我心悦你。”
这之后,微风拂叶,黄鹂蝉鸣,万物的声音如数涌了进来,打破了他多日的寂静与孤独。
江澄第一次感受到,世间之音,如斯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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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就是两个互相暗恋又都不敢说的怂货谈恋爱的故事,本来想写欢脱向,涣涣趁澄澄失聪疯狂表白……结果怎么写出来这种感觉的……
*最近好想吃甜齁甜齁的小甜饼,求推荐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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